我自己,漫山遍野的绿色,点缀林间金黄闪耀的枇杷,破掉的背篓,山下的这个位置看不到林间的我。

一叶障目。

如同深渊般的背篓和我的欲望,深不见底。此时同样深不见底的还有这个摆在我眼前,装满了枇杷的地上的大窟窿。战利品看来是没法抢出来了,似巨兽的地洞和我的双眼一并合上了。合上双眼的我如同窟窿一般,深不见底了。

但是我希望掉进洞里的可以是我,也可以是偷吃枇杷的老弟——反正不能是枇杷。下一步是滚到山脚,重新拿一个背篓,再吭哧吭哧地像一条蚯蚓爬上来,至于现在手里这个破掉的垃圾桶,和窟窿里的枇杷一起溺死吧。爬上来不是简单的事,不过如果我是蚯蚓,干死在路上是迟早的事——那么希望上山和下山一样快,跑路是个技术活,但掌握这项技术的是枇杷,不是我。

太阳真的好大,很像一个枇杷,让我很想把它摘下来,但是我想,如果什么都可以是枇杷,如果只要是黄色球状物。那么乒乓球可以是枇杷,亮着的灯泡可以是枇杷,吃豆人可以是枇杷,刚刚被我不小心踩死的屎壳郎滚出来的球也可以是枇杷,如果长在我背后的一对屁股也是长在一起的枇杷,那我想——我不会吃,因为那更像桃子。

树好高,刚刚低一点的枇杷都被贼偷吃完了,树中间那层已经在洞里了,至于上面——这棵树的最上面没长枇杷,真没用啊。学学别的树吧,为什么别的树的最下面可以长出枇杷,中间那层也可以长出枇杷,你的上层就不能长出枇杷,而是马蜂窝呢?但是对比如此,马蜂窝一定会很高兴,因为如果我在树中摘到的如果不是枇杷,可能就是满手臂的包。

如果我刚刚停下来——不过摘枇杷就和下山是一样的,下山的时候是停不下来的,除非是用腿。也许那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,不过枇杷长的都一样,现在再去追问枇杷的罪——该追问哪一颗枇杷的罪呢,不过不用了,现在它们都在洞里了,我应该不会傻到去洞里陪着它们。屎壳郎真是勤奋的昆虫啊,它们不抽烟,不喝酒,要是现在能有一只不明所以的屎壳郎能掉进洞里,把枇杷都当做它的球,然后帮我把所有枇杷都推出来那就更好了。

草帽挡不住毒辣的阳光,真是比受骂时听到的话更加毒辣,真是不得不在乎这个挂在天上的大火球,枇杷不会发热,马蜂窝也不会,当我被蛰的生疼的时候。打败这群灾祸的时候我便是王,而不是抱头鼠窜的王八,王八甚至于没有我跑得那么快,这点可以证明我已经学会了跑路,这点我就比王八强。我是这片果林的王,号令所有枇杷树疯长枇杷而不是马蜂窝,下面那层也长,中间那层也长,下面那层也长,天上也能长,不过一定要有一棵树负责长马蜂窝,让蜜蜂带着我。

太阳要下山了,我也要下山了,太阳是去睡觉的,我是去做游侠的,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利益冲突,游侠也不是不能睡觉,睡觉的时间很少,希望我能做到和太阳同睡同起,不过我都比它睡得晚,起的晚,我想经过的时间是差不多的,大家都公平,我把刚弄下来的太阳剥开一半,给你,不过不用担心,树上还有。我是除暴安良的英雄,而不是现在躺在地洞里的狗熊——大概我,垃圾桶;如果我,太阳;大概我,屎壳郎;也许我,王八;但是我,游侠;可能我,英雄;我从来都是。